上班第二天,他躲进芹庐小院,整整画了一天。关门的时候管理员没发现他,他也没记住老先生临走的关照:艺圃每天五点钟关门,当他画完时已无法出园。他在园子里来回转了几遍,找不到出园的任何一个小门,最后忍饥挨饿在香草居的长凳上将就睡了一夜,居然也做梦,断断续续的。
他平时跟外界接触很少,就是两点一线,到国画院上班,有时候连园子都不出,下了班就回宿舍。生活极其简单。
小时候在艺圃,他跟着谢之光学画,学篆刻,篆书写得很棒,刻得也好,还学琴。谢之光为人随和,但是没悟性又不投缘的,他不会收作学生的。在这点上,他挺讲究的。
他精力充沛,拿着折扇到处跑,把玩着琴,没有好好学。他对琴是喜欢的,但是不投入,没有超越对绘画的热爱。
古琴要悬挂起来,还要经常弹奏。不弹的话,就没有振动;如同玉要盘,不盘不会活。他想起唐家敏这样说过。宋琴挂在墙上,取下,擦拭,谢之光常在月光朗照下的响月廊焚香抚琴,琴声清微淡远,仿佛在低低诉说着什么。他伫立于芹庐小院的月洞门口远远看着他,不知怎的,心中有些怅然。
天色晦暗不明,小院里有一两只红蜻蜓飞来飞去,飞得很低很低。石阶下的芍药花开了,绯红色的,十分耐看,蜻蜓轻轻地停在花枝上,花叶一动不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