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逐一扯下小旗。可钉子钉得太紧了,他猛一使劲,身子失去平衡,扑通一声摔倒在地。老婆被响声惊醒,一骨碌爬了起来……
“你怎么搞的?老东西,疯啦?”
阿夫托诺姆·彼得罗维奇骶骨撞在地板上,摔得生疼,冲着老婆大叫:“你就知道睡觉。即使上天国也会让你睡过了头。城里出了天大的事,可你依旧睡个没完。挂旗是我的事,扯旗也是我的事,你倒好,啥也不管。”
唾沫星子喷到老婆的脸上。她拉过被子蒙住头,阿夫托诺姆·彼得罗维奇只听见她闷声闷气地嘟囔了一句:“白痴!”
枪声逐渐稀疏,回声仍然像锤击似的敲打着窗户。城郊的蒸汽机磨坊附近,一挺机枪狗叫似的时断时续地响着。
东方透出了鱼肚白。
将要虐杀犹太人的消息在小城里悄悄流传。这风声也传到了位于肮脏河岸上的犹太居住区,这是一些低矮简陋、窗户歪斜的小屋。
穷苦的犹太人就像罐头里的沙丁鱼一般,挤住在这些被称为住屋的火柴盒子里。
谢廖沙已经在印刷厂干了一年多。厂里的排字工和其他一些工人是犹太人。谢廖沙跟他们相处得很好,就像一家人似的团结在一起,共同反抗那个肥头肥脑、扬扬自得的厂主勃留姆斯坦。这个印刷厂的工人和老板不断发生斗争。勃留姆斯坦想方设法多榨取利润,少支付工资,因此工人们多次闹罢工,印刷厂一停工就是两三个星期。厂里一共有十四个人,谢廖沙年纪最小,但他摇起印刷机来,一干便是十二个小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