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曾疑心过,像燕平楚这样扔进书香世家出身的公子堆里都出挑的人,是怎么会落到以这种方式入宫的。
疑心他是不是也有诸如当官的父亲含冤而死,或者家族牵涉进一桩冤案之类要入宫洗刷冤屈的不得已过往,手握热血的复仇剧本。
可事实是,他身家背景清白,入宫只是因为单纯却足以要人命的贫穷,和宫里绝大多数的宫女太监一样。
时宜曾对此表露过疑问,在某个商议完政事气氛还融洽的午后。
得到的是状态松弛的燕督主一时不察,忘记了遮掩的笑,带着少见却绝不令人生厌的锐利,“娘娘,不是只有罪臣之后、世家高门才配有野心的。”
他毫无保留地剖白自己的野心时,窗外晴日澄澈,恰如他动机很干净的野心,隐而不发的灼灼野心,反而比精心设计,一波三折的美妙复仇故事,更触人心。
燕平楚还跪在殿中,时宜索性起身,亲自将他扶起,组织了一下语言。
“厂臣,为官者众,能配上臣这一字者却少。比起朝堂之上那些道貌岸然,藏污纳垢的所谓朝臣,本宫还是更愿从你口中,听到臣这个自称。”
燕平楚压下眉间笑意,却仍旧轻柔地弯了下眉眼,算作回应。
后来再百遍千遍回忆起这日,种种细节都在回忆中被翻来覆去,抽丝剥茧地细读。而他最后悔的,也就是没有把握住这最后一次,在她面前称臣的机会。